中新網北京11月5日電(記者 王詩堯)日語為何混雜漢字?韓劇中為何出現漢文書簡?漢文是超越時空的書寫,正因如此才能夠成為東亞的共通語言。盡管東亞世界看似“同文”,但是各國卻發展出不同的民族文化。因此,漢字文化圈背后的東亞世界實則各有千秋、復雜多元。
近日,新經典文化出版了在日韓籍學者金文京的著作《漢文與東亞世界》。本書日文原版為巖波新書之一種,被譽為比較文化學典范之作,同時也是中國大陸引進的第一本介紹漢文訓讀的學術普及著作,因而受到海內外眾多學者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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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晚,巖波書店前總編輯馬場公彥、清華大學歷史系教授劉曉峰、社科院文學所研究員吳光興、清華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所教授宋念申,四位來自學界的嘉賓相聚一堂,共同解讀這本經典作品。
左起為:宋念申、馬場公彥、劉曉峰、吳光興,四位來自學界的嘉賓相聚一堂,共同解讀著作《漢文與東亞世界》。新經典文化供圖一位韓國人用中文重寫自己的日文著作
《漢文與東亞世界》的作者金文京生于1952年,今年已是古稀之齡。曾任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教授兼所長、日本中國學會理事長。他潛心研究中國古典戲曲、小說多年,近年來也關心東亞漢字文化圈交流史。
金文京有著獨特的身份,他在日本出生、生活,卻保留韓國國籍。身為在日韓國人,他卻選擇專攻中國古典文學。他關心張愛玲與金庸,曾將金庸小說譯為日文。
他精通中日韓三國語言,一口流利的中文令讀者驚訝不已。在《漢文與東亞世界》這本書中,他便是從獨特的東亞全局視角出發,試圖重新建立漢字文化圈的坐標體系。
此次《漢文與東亞世界》的中文版,也是由金文京本人親自由日語翻譯為中文,說是翻譯,其實相當于新書,中文版針對中文讀者情況改寫,并增補了學界最新成果。
因此本書的出版不可不謂奇特:一位在日韓國人,用中文重寫了自己的日文著作。
在日韓籍學者金文京的著作《漢文與東亞世界》。新經典文化供圖漢文、訓讀與東亞世界
在古代東亞,有一種有趣的現象。盡管語言不同,中國、日本列島、朝鮮半島、越南等國家和地區的商賈使節,一言不發,僅憑一紙一筆,亦可通過漢文“筆談”,傳情達意、雋語妙言。如此奇景,只因東亞各國曾在歷史上共享過相似文化,而漢字恰是其中的精髓所在。
大家都知道,漢字是中國的文字,據說是古代蒼頡所發明的。漢字不僅是中國的文字,還是整個中國文化的基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曾經是東亞唯一的文明光源。古代中國鄰近的國家、民族、地域,受到中國文化影響,借用漢字,讀漢字所寫的書,或者用漢字寫文章,這就叫“漢文”。
在《漢文與東亞世界》中,作者著重講解了一個叫做“訓讀”的概念。訓讀就是用自己的語言來讀漢字的意思。例如“山”這個漢字,日本人念作“yama”,古代朝鮮人可能讀成“moe”。這就好比一個禁止吸煙的標志,中國人看到這個標志就把它讀作“禁止吸煙”,英美人則讀作“No Smoking”,大家都用自己的語言來解讀這個符號,這就是訓讀的原理。
漢字字數很多,對于外鄉人來說,要記字形字義已經夠難了,還要記發音,那就太麻煩了。何況古代交通不便,對絕大多數的朝鮮半島、日本列島的人來說,恐怕一輩子沒有機會去中國,也沒有機會跟中國人直接交談。
所以,對他們來講,要讀漢字寫的書,或者用漢字來寫文章,只要知道字形字義就行了,至于漢字的字音,就不一定要知道了,用自己的語言來讀也可以。
這樣一來,同樣是漢字寫的書,比如《論語》,面對同樣的文本,日韓讀者的發音、讀法,都跟中國人不一樣。他們寫的漢文,也和中國人寫的漢文有所不同。由此發展出來的文化,甚至觀念都跟中國人有不小的區別。這就是很多中國人恐怕不太熟悉的東亞漢字文化圈的歷史。
文化是否有“邊界”?
《漢文與東亞世界》出版后引發關注,日本多家知名媒體均撰文推薦。在中國,也有不少學者關注到這本書。例如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日語系教授潘鈞曾就此撰寫了兩篇長評。他在書評中感慨道:“作者高屋建瓴,以人們習焉不察但卻帶有種種謎團的漢文訓讀的由來及歷史變遷為題,深入淺出,旁征博引,特別是以訓讀為經緯,運用平實樸素的語言大手筆地描繪了漢文文化圈的形成與概貌,不啻帶讀者做了一次有關東亞歷史文化的巡禮。”
活動中,馬場公彥、劉曉峰、吳光興、宋念申四位嘉賓對漢文以及東亞世界的內涵與外延進行了細致的分析,并展開激烈的討論。
巖波書店前總編輯馬場公彥發言。新經典文化供圖馬場公彥首先介紹了本書日文原版的寫作背景:“2010年前后日本教育界要減少漢文課,當時非常缺少能夠教學漢文的老師,而且日本逐漸換掉了閱讀漢文的所謂訓讀的文化傳統。隨著這種情況,日本的漢文學科有減少的趨勢,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