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放寬長期利率波動區間的措施引發市場巨震。雖然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強調這“不是加息”，但市場仍普遍認為此舉或為日本十年來大規模寬松貨幣政策轉向的試探性措施，加息之路將開啟。盡管政策突然落地令市場措手不及，背后卻是對日本央行收益率曲線控制政策的長期爭議，及有限的窗口調整期。

“不是加息”，調整將使貨幣寬松更“可持續”

20日日本央行公布了修正大規模貨幣寬松的方針：即日起把此前定為約0.25％的長期利率允許波動幅度擴大至0.5％。同時，將下季度購買長期政府債券的金額從原來的每月7.3萬億日元增加到每月9萬億日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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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解釋，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海外市場波動性加劇削弱了日本債券市場的功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可能會對公司債券發行條件等金融狀況產生負面影響，而當前的調整將促進在收益率曲線控制（YCC）框架下產生的貨幣寬松效應的傳導，使貨幣寬松政策更具可持續性，以實現價格穩定目標。

目前日本的長期利率徘徊在波動幅度的上限附近，市場認為這將成為事實上的加息。對此黑田東彥強調，這“不是加息，不是貨幣緊縮”，現在討論退出貨幣寬松政策為時尚早，亦沒有考慮進一步擴大長期利率浮動幅度。日本近10年堅持推行的超寬松貨幣政策“效果大于副作用。”

除上述調整外，其余決議內容保持不變，繼續表明日本央行維持貨幣寬松的意圖：政策利率繼續維持在-0.1%不變，維持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目標在0％左右；繼續在每個交易日以0.5%的利率購買10年期日本國債，并不設定購買上限；保持2%的通脹目標，繼續擴大基礎貨幣；根據需要購買ETF和日本房地產投資信托基金(J-REITs)，并以與疫情前相同的速度購買商業票據和公司債券，使其未償金額逐步恢復到疫情前水平。

引發市場巨震，意料之外？

消息發布后，日本債券市場上被視作長期利率指標的新發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飆升至0.467%，創下2015年7月以來新高；日本10年期國債期貨觸發熔斷暫停交易；東京外匯市場預期日美利差收窄，日元買盤增加，日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約132日元兌1美元；下午開盤后，日經股指一度深跌超過800點，最終大跌2.46%收盤，僅銀行、保險板塊堅挺上漲。

評論普遍認為日本央行此舉堪比放飛“黑天鵝”，債市、股市在全無預料的情況下深度下跌，影響波及海外市場。然而，上一交易日，日經股指連續第三個交易日下跌，至一個半月以來低點。盤中股指期貨出現拋售，日經平均指數盤中一度跌逾360點，但在銀行業、保險業板塊買盤支撐下，股指有所回升，市場評論人士認為這正是受日本央行貨幣政策調整預期影響所致。可見市場并非沒有預期，或只是沒有預期“靴子”落地如此之快，畢竟距黑田東彥卸任還有幾個月時間。

眾所周知，這一決定的背后，是日本與美國利率差距擴大導致的日元大幅貶值和進口價格高漲，這使日本央行收益率曲線控制框架下的大規模貨幣寬松飽受爭議。

日本央行將于明年春天更換行長，許多人認為，政策調整將隨之而來。但到那時，美國經濟可能進一步放緩，日本的政策調整空間將下降。日本央行前理事前田榮治表示，如果美國經濟在2023年進入嚴重的衰退階段并開始降息，日本央行那時進行政策調整就不得不考慮日元升值的風險。而美聯儲12月中旬發布的政策利率預測顯示，加息可能在23年上半年結束，因此日本央行的政策調整窗口時間有限。

業內期待經濟政策重心從貨幣寬松轉向增長戰略

不少分析人士認為，日本通脹目標超預期達成、通縮風險下降，美聯儲加息漸入尾聲之際，或是其退出YCC政策的難得時機，當前的調整或是試探性的一步。而這樣的調整有利于降低對寬松貨幣的依賴，強化財政紀律，將經濟政策重心從貨幣寬松轉向增長戰略。

日本經濟新聞金融部長河浪武史撰文表示，修正不同層面的寬松政策是恢復利率紀律的一步，這對經濟至關重要。企業通過投資發現增長潛力，政府將無法進行野蠻的財政調動。“十年前，日本政府和日本央行簽署了一項聯合聲明，旨在實現2%的通脹目標，但重新制定這一目標的勢頭已經出現，有必要明確納入財政紀律恢復和經濟增長戰略。”

盡管業界普遍肯定此次調整在強化財政紀律方面的積極意義，但全面加息并不容易。

一方面利率上升將導致企業借款和公司債券利息支付增加。三菱UFJ研究咨詢公司小林信一郎分析認為，中小企業財務基礎薄弱，即使利率小幅上升，也會增加債務負擔，從而抑制資本投資。另一方面，目前大幅上漲的物價在2023年怎樣變化還有不確定性，而進一步收縮寬松政策需要滿足“通脹持續YCC不再必要或負面影響超過支持性影響”的先決條件。

不少業內人士認為，這是日本央行決定采取的最早步驟之一，但日本央行不會很快宣布YCC或負利率政策的結束。